南七

回见。

【21:00 他】

每个小时多爱你一点

接过 @陌黎莫离的仙女棒。另外打破逢情书题必长的魔咒。

预警：又臭又长。狗血且俗。bug众多。

六周年快乐呀。想说的话在最后。

许多年，他再没有遇见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毫无保留的爱他。

我第一次见到王俊凯和易烊千玺，是在我二十五岁那年。

那是场盛大的晚宴，邀请了娱乐圈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我身为一个因最近一部电影才有些名气的编剧意料之中的格格不入。我端着一杯气泡酒，穿着在众多华贵礼服中显得低廉的长裙站在大堂的最角落——一个不会被别人注意到的地方，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我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人，包括经过我身边打着黑色领结的服务生。

我很快便注意到了王俊凯和易烊千玺。

其实不注意到才难。那时他们的组合还未解散，三个人进门的那一刹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其中有敬佩，有仰慕，也不乏妒忌与怨恨，种种汇聚在一起只衬得他们更光艳夺目罢了。我自然是众多目光中的一道，带着欣赏与赞美。大概是女人的直觉，我的心思只落在了队长王俊凯和他的队友易烊千玺身上。

那晚他们两个都穿了黑色的西装，打的是不同花纹却能看出是特意挑选的领带。少了些活泼可爱，多了些成熟稳重，衣服上昂贵的胸针在大厅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却不扎眼，只安稳妥帖的挂在柔软的布料上，像在梦中熟睡。王俊凯与易烊千玺并肩而行，穿越人群与其他人一一问候，出道近十年的他们在这个圈子里算得上的是前辈，却仍然谦逊有礼。

我喝了口杯子中的酒，看着王俊凯为易烊千玺挡下了今晚的第四杯酒，自己拿过去微微一笑对对方说了句什么后不等人回答便一口干掉——这动作好像练习了千万遍。易烊千玺站在王俊凯身边，偶尔偏头看他一眼，那双茶色眸子在灯光下仿佛盛满了星辰大海，携卷着浅浅笑意和那时我并不明白的东西涌向王俊凯，后者一一接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那双眼睛里我未读懂的，叫做爱。

我目光追随他们将近半小时，手里的酒换了三杯。我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太礼貌，毕竟我和人家一句话都没说上。可很奇怪，他们俩于我好像有种奇怪的缘分，牵引着我去探寻些什么，而我的好奇心又大过天。那晚之后我还和助理感慨“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这么多年兄弟情还真不是假的，你看看他们两个简直太有爱了”，却忘了王源也是和他们一起走过十年的人。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端着酒杯向我走来时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酒量不好，今晚喝这么几杯还是就着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美颜下肚的。

我想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个画面：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两个人并肩向我走来，眉梢弯弯，眼角带笑，恰似寒冬最盛梅花一双，香延十里，携着少年与成人相融合的特殊魅力，令人不饮自醉。明亮的灯光洒身上仿佛化为乌有——他们自带的光芒可以冲破一切黑暗，之后便是拂晓的黎明。

我以为那晚是我眼睛花了，才看见王俊凯与易烊千玺的手背紧紧贴在一起，指尖似有似无的触碰，看起来却怎样也分不开了。

“秦小姐。”王俊凯走到了我这个一晚上都没有人来打扰的角落中。

他一双盈了三月暖意的桃花眸子笑开，大抵是他眸中所带之光投射过层层稠密的绿叶终于照到了我心中那块小而荒芜的田地上，顷刻万物野蛮生长，恣意妄为，甜蜜与苦涩随之而来。也是那一瞬间，让我跌入了后来多少年与他们的纠缠。

我一直以为王俊凯看谁都深情无比——这得归功于他那双桃花眼睛。他看谁都带着藕断丝连的缱绻情意，让人情愿跟着他的眸色沉沦，哪怕那深海之下有着凶猛的怪兽也在所不惜。桃花眸子温柔无比，偶尔其中荡起一两缕波澜便叫他给迷了心智。若是还带着三分浅淡笑意，那下一秒我便想把十分的情意都送还给他，哪怕他微笑摆手说着委婉却冷酷的拒绝。

可王俊凯看易烊千玺不同。

若说他看别人的柔情是潺潺小溪流水携着初春的暖意，仅为礼貌。那他看易烊千玺便是冰川融化后汇入汹涌澎湃的大海，浪花一朵接一朵的拍打在松软的沙滩上，一点点的深入，浸透润湿了土地。他看向易烊千玺的瞬间是全世界失了颜色沦为黑白，只有易烊千玺一个落在他眸底，染了盛夏的金黄与深秋的火红，初春的淡粉与隆冬的雪白，是最炽热也最美好的色彩。而王俊凯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眼中唯独只有一个他。那双眸子不自觉弯成七弦月的形状，隐没了好看的瞳孔，也像月光一样把世间所有的温柔只给了那一个人。

我大概是很傻的冲他们俩笑了笑，所以易烊千玺才会显出一点点浅浅的梨涡，盛了春水荡着王俊凯的笑也挂在嘴边，还心有灵犀的与他对视一眼。

“你好。”我看他们带着浅笑，心里的紧张也压下去三分。

“秦小姐果然优雅有气质，怪不得可以写出那么好的本子。”易烊千玺把杯子放到我面前的小桌上，微笑着开口。

这话若别人说出来我一定会觉得有些揶揄的味道，可他道出来仿佛沁人心脾的槐序时节的雨水，醇厚苏糯的声音润物细无声，洒落在湖水上漾起轻波，唯留下真心实意了。

“您过奖了。”我莞尔，王俊凯侧过身对易烊千玺轻轻的一笑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随波逐流》我和千玺都去看了，秦小姐真是个才女啊。”王俊凯话说得令人轻松自在，洁白的小虎牙露出来和我打招呼，不像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反而倒像十四岁的少年。

“我也没想到反响会这么好，但毕竟我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在里面，所以也算是意料之中了。”这话听起来有些傲气，可我说得也是事实，《随波逐流》经历了多少次黑暗与晨曦的碰撞只有我自己清楚，而在那些日子里我抱着双膝痛哭抑或是在阳台上点燃一根烟的次数是数也数不清了。

我看见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相视一笑，便明白他们懂得我的心思。

借着气泡酒惬意的味道，那晚我和他们聊开了。三个人手边的空酒杯逐渐增多，话题也越来越投合，谈天论地之中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人完全不是我想象中偶像应该有的模样，反而有趣得很，段子一个接一个从嘴里蹦出来，梗也接的溜，把我逗的前仰后合，拍着桌子大笑的时候把我想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丢了个一干二净。

“六姐，下次见。”王俊凯看了眼腕表，拉着千玺先行离开了。口中不是先前生疏的“秦小姐”，走前还不忘给我俏皮的摆个wink。

千玺也冲我挥挥手，穿着西装的他一举一动都完美的诠释了绅士这个词。可在我看起来笑起来的他更好看，浅浅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有种反差萌，呆萌的模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美好单纯，是迎着阳光生长的花儿。当然，这花儿中也隐藏着尖锐的刺。

“六姐，回去微信哦！”易烊千玺指指我身边的手机。

“OKOK！”我笑嘻嘻的应下。

我叫秦陆，聊着聊着他俩便就着文言文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六姐”，说完两个人还一起笑了好长时间。我其实就比王俊凯大一岁，我倒觉得这是把我喊老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俩开心就好了。

他们俩离开我这边之后便去了舞台上表演，王俊凯酒比易烊千玺喝得多，再多的粉也遮不住他泛红的双颊，而身边的易烊千玺则只是染了淡淡绯红，像是还未开透的桃花，羞答答的却散发着清香。他俩在温暖灯光的映照下怎么看怎么好看，多了几分柔美，让人不由得沉溺其中。那声音合在一起莫名的和谐，略微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也入了迷。

那时我只觉得他们关系真好啊，全场就数他们两个人的悄悄话最多，咬耳朵的次数数也数不过来。做什么都要一起，偶尔转过头对方弯弯眼角便能映入眼底，这本来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更何况他们长得还那么好看。

那晚结束之后我坐在车里和助理说起来：

“我觉得我仿佛进入了上流社会。”

“认识了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还互加了微信简直就和梦一样。”

小姑娘听了这话双手松开了方向盘转而抱住了我的胳膊，可怜巴巴恨不得挤出两滴眼泪来：

“大哥！”

“我懂。”我心情极好拍拍她的肩膀，“我会如实向你汇报你爱豆朋友圈动态的。”

“谢谢大哥！”小姑娘笑弯了眼角，准备发动车子。

“你别老这么喊，要不别人以为我黑社会呢。”我撇撇嘴，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车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偶尔可以看见一晃而过的路边摊或者公交车站。夜晚的北京似乎比白天的更有味道，小胡同里叫卖着热气腾腾的宵夜，总有几张板凳留给晚归的人；拥挤的居民楼里几家凑在一起话家长里短，抱怨完之后还是继续自己的生活；故宫的一角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神圣而神秘，承载着无数件古物的灵魂。小小的身影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算数学题，爷爷奶奶的电视剧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还有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在夜晚褪下坚硬的甲胄，换上柔软的睡衣，拥抱自己。

我头靠着有些凉的玻璃看向窗外，点点滴滴的生活汇聚成了我们所看到的世界。

“什么？”助理好似听到我说了什么。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感情真好啊。”

真好啊。

»»»»»»»

自那之后，我便很长一段时间没再与他们两个人见面。但就这两位巨星的流量和热度来讲，我想看不见他们都难，这儿一个广告牌，那儿一个人形立牌，那两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还偶尔出现在北京市中心的大屏幕上，走在街上随处可见。朋友圈里虽然少不了插科打诨和心灵鸡汤，但等我再次见到他们，已是小半年之后的事了。

我走进后台时迎面走过来个工作人员与我核对今晚颁奖典礼的流程，我耳朵听着，心里却道没想到编剧行业也能有和导演演员平起平坐的一天，我们这些幕后工作者，从来都是拿着最少的钱干着最苦的活儿，在屏幕上出现个名字就算过去。节目单放到了我的手里，大题看了一遍，我也猜到像我这种级别的人今天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低头摆弄着手机走过一间更衣室，身后细微的开门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转过身去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他们今晚也被邀请来参加颁奖礼。

“俊凯，千玺。”我面露喜色，刚才还在想着要不要发条消息问问他们在哪儿，没想到下一个瞬间就见面了。

不过……

“诶六姐啊，”王俊凯看起来语气轻快地解释道，“刚千玺衣服有点问题，我进更衣室帮他整理了一下。”

实际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这样啊。”我弯起眼睛笑了笑，瞥见易烊千玺身上是简单的运动卫衣和裤子，哪里来得问题一说？只是我当时没太在意，虽心里好奇，也没好意思开口问。

“六姐你现在去前面坐下吗？”我们并肩一道走着，王俊凯问我。

“你是不是傻啊，我还能穿着这身去坐下？”我戳了戳王俊凯的肩膀，他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身边的易烊千玺也微微一笑。

“王源呢？”我想起今天嘉宾名单上写的是TFBOYS。

“他啊，舍小家为大家。”易烊千玺笑着调侃，既而又道，“抛弃了我和小……王俊凯，去国外参加活动了。”

我脑海里一瞬间忽然闪过我初次见到他们时王源独自一人与别人交谈，而他们两个却时刻在一起的情景。

“原来如此。”

颁奖典礼对我来说有点太过无聊，穿着有些紧身的拖地长裙，还要在镜头面前时刻保持不算太完美的笑容，这让我觉得我和那些女明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她们比我长得好看还比我有钱。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上台领奖时穿的又是规规矩矩的西装，九分长的西裤露出白皙的脚踝。说来也奇怪，我见过不少穿西装的男人，却从未见过穿成他们俩这般帅气般配的。我知道般配这个词用在他们两个身上不太准确，但我坐在台下看着他们一言一语的发表获奖感言，竟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了。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文学功底如此之浅薄。

第二次这么觉得是在十分钟之后他们两个唱歌时。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穿着搭配不算繁琐却相互呼应的衣服走上舞台来，先是对彼此一笑点点头，再面向台下的观众一起挥挥手。他们唱的是孙燕姿的《遇见》，声线完美的契合在一起，低醇而直抵人心，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海洋，被温热的海水包围着，舒适无比。我那时还不明白这首歌的意义所在，我只是自动忽略了身后粉丝阵阵尖叫声，心思全落在了舞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那便只有般配了。

很多年之后我再忆起那晚，才惊觉我遗漏掉了多少细节。

比如易烊千玺从更衣室出来时异常红润的嘴唇，以及两个人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像极最艳的一枝桃花缀在枝间。

比如唱到“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这句时，他们那短暂却又漫长的对视，看向彼此时眸色温柔潋滟，扰了一汪清澈湖水。

再比如颁奖典礼结束后，王俊凯轻轻牵着易烊千玺的手进了休息室，指尖相触，彼此掌心的温度只有他们知晓。

其实那时我就应该意识到他们俩的关系不普通，但那时的我心思全放在王俊凯身上。

后来我担当了一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的编剧之一，王俊凯在里面友情客串本色出演了一个巨星。他来拍戏的那几天剧组最为热闹，粉丝在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手幅横幅随处可见。我看着王俊凯从保姆车上走下来，桃花眸子浅弯，微笑着向我走来挥手，携着春天最明媚的暖意和蔚蓝深海最汹涌的浪涛，他像是人间四月天，集万千美好于一身了。

心脏连带着灵魂为之一颤，是悸动的喜欢。

我以为我今生遇见他，是三生有幸了。

王俊凯过来向我问好，我收起方才的失神，和他闲聊起来。

王俊凯的戏份不算多，但比较零散。我对于他过多的关注让我发现他等戏时总是拿着手机看，看着看着便笑起来，再用手打些字。我知道那样笑起来的王俊凯与平日里是不一样的，那是像棉花糖一样甜蜜而惬意，温柔而绵软，打心底里弯起眉梢眼角，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恨不得醉倒在他的眼眸之中。

“这么开心？女朋友？”我递给王俊凯一杯咖啡，笑着打趣道。

“哪儿能啊。”王俊凯把手机锁屏，接过来咖啡，显然是不想让我看见，“谢谢六姐。”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大了谈个恋爱怎么了。”看着王俊凯如此抗拒的状态，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却还是笑道。

“答应了粉丝二十五岁之前不谈恋爱。”王俊凯笑嘻嘻对我说，他笑起来特别好看，站在你面前笑着，再阴暗的天也会变晴，抵过午后三时最浓的一抹暖阳。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二十五了。”我喝了口咖啡，“真没谈恋爱？”

“真的，我骗你干嘛呀姐。”王俊凯无奈笑道，“就是在和朋友聊天，聊到好玩的了。”

我看着王俊凯的模样确实不像撒谎，心说自己也是有些急躁了。正巧导演在那边叫我，我便和他道了别，临离开前我无意间看见了给他发过新消息的联系人。

备注单字一个玺。

后来我和他们的联系淡了许多，因为工作太忙，我也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他们聊天。其实从那天我看见那个“玺”开始，我一向引以为傲的直觉就告诉我他们俩之间有故事，最起码不会是表面看到的好兄弟那样简单。我看过他们的采访，知道多年前王俊凯就说过给易烊千玺的备注是“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变。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子中出现一瞬，便再也没有被我重视。

»»»»»»»

也许我与他们真的有缘。下一次再见面，是他们作为双男主来出演我编剧的电影《回眸》。导演定角色时费了大功夫，起初觉得三个人的组合叫两个人来演不太好，来来回回绕了一大圈，又和我商量了许久，这位年逾五十的郭正导演还是皱着眉定下了王俊凯和易烊千玺。

《回眸》是部民国题材的电影，讲述的是军/阀林涛石之子的林晏术与名门望族的江世苏从小在一起长大，当时正值动/荡年代，江世苏与林晏术都怀着救/国的梦想。但林涛石却成了汉/jian，做了日本人的走/狗，林晏术为此与父亲大吵一架。后来江世苏和林晏术一起加入了中/国/共/产/dang。江世苏家世显赫，表面是个无所事事的闲散小少爷，实则暗中在收集情报。林晏术表面与日本人交好，实则暗中在帮助江世苏和共/产/dang。林晏术还为博得日本人信任娶了一个名叫高木良奈的日本女子。后来，林晏术在父亲死后卸下伪装踏上了战场，终有一次再也没有回来。江世苏在林晏术死后见证了革/命胜利，却终身未娶，孤独一生。

《回眸》讲的是家国情怀，其中林晏术和江世苏两个人的感情更是重中之重，他们是熟人眼中最好的朋友，是外人眼中的陌路人，也是彼此心中此生中最重要的人。

是爱，又不是爱。包裹在如层层厚重蚕丝下的情愫，有些太难以琢磨。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二十几岁已在娱乐圈待了数十年，本身性子就稳重，这几年沉淀下来，演技更是突飞猛进。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有那种林晏术与江世苏的感觉”，这是郭正导演说的。我一直不是很明白，直到这两位试戏时一个换上军装，一个穿着长衫站到我面前，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用刻意便带着特有的韵味。

那一瞬间我以为故事中的林晏术和江世苏活了。

那种莫名契合的气场相互碰撞能够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电影开拍之后是意料之外的不顺利，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确实是最适合林晏术与江世苏的，演技也没有大问题，可导演总是觉得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是那种埋藏在心里却要表现出来的对于这个人的感情。我听了这话也有点迷糊，但导演一条又一条的不满意也不是办法。郭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严格，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以后在剧组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六姐，说说呗。”王俊凯老老实实坐在我房间的椅子上，身边还有易烊千玺，“我和千玺都挺着急的。”

也是，这俩一下戏就凑在一起研讨剧本，对于角色本身投入了巨大的热情与心血，剧本上也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但导演就是不满意，还要一遍遍麻烦工作人员。不着急才怪。

“那行。俊凯，你先说说江世苏于林晏术是什么样的存在。”我给他们倒了水，心里想着怎样才能把导演说的那种模糊不清的概念给表达清楚。

“兄弟，亲人，最信任最牵挂的一个。”王俊凯想了一会儿才说了三个短句。

“千玺呢？林晏术于江世苏。”我又转头去问易烊千玺。

“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可以一起面对生死，永远比肩而行。”易烊千玺托着腮道。

“你们说的都对。我个人认为，林晏术与江世苏应该是……灵魂伴侣。没错，就是灵魂伴侣。”我继续解释道，“他们的感情是超越朋友与亲人，甚至超越爱情，因为就像千玺说的，他们是世界上最懂彼此的人，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所以他们不止是表面上的感情，还有一种沉淀于心的无法表达的情感。”

“我这样说……能明白吗？”我自己心里发虚，乱七八糟我也不知道说了些啥。

还好两个人都蹙眉在思考。

“那我们应该怎么去塑造人物呢？”易烊千玺抬眸问道。

“你们现在的问题所在，是只表现出了他们表面的感情，好是好，坏是坏，缺乏内心情感的流动，我要那种能够看出他们故事他们感情的细节，沉于心底，刻于灵魂，能够让观众看过之后真正被感动。”

“懂了吗，千玺？”王俊凯偏过头去问身边人。

“差不多。”易烊千玺点点头，轻轻一笑。

“行了，你们也别浪费功夫了，最好再去找郭导问问。”我扶着额头，知道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行。”王俊凯点点头，拿着剧本拉着易烊千玺站起身来。

快要走出门时，王俊凯突然搂住易烊千玺回身，笑着对我说：

“就是让我和千玺亲密点呗。”

易烊千玺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

“是，也不全是。”我倚着墙看他俩笑嘻嘻地看我。

“走了六姐，早点休息。”千玺和我道了晚安。

自那天之后，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表现得比以前好了许多，我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对手戏，烟雨朦胧之下缓缓勾勒出两人相似的身形，林晏术手撑着一把纸伞垂眸看着江世苏，静默在那里不言不语，仿佛时间静止。我想起了我写这个故事时的日子，那时他们只在我一个人的心中存活，只在我的笔尖与纸上跳跃。而现在，王俊凯和易烊千玺把人物形象塑造的饱满丰富，真正把我付诸了巨大心血的两个人物由虚化实，能够把他们带到众人面前。

我很开心了。

那天是他们俩难得的休息时间，一天都没有戏。前一天晚上一起聊天时俩人还瘫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笑着说要好好休息，结果导演又把我叫过去说让他俩下午来拍几场戏。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助理都不在，现场工作人员也各忙各的，只有我去当个带话的了。

我站在王俊凯的房间门前敲了五分钟的门，手酸了也没见有人来开。看了眼手机十点刚过，心说这家伙该不会跑出去玩了吧？我刚准备去隔壁易烊千玺房间，门“咔哒”一声打开了。王俊凯只穿着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还没系好，一长一短耷拉着，脚直接踩在地板上连拖鞋都穿。他睡眼惺忪的站在门里，看见我似乎有些不高兴。

“六姐，有事吗？”

上午十点时阳光正好，可我透过王俊凯拉开门的一点缝隙却发现他的房间里厚厚的窗帘仍没拉开，甚至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心里充满好奇，却没说出来。

“呃……我就是替郭导来通知一下你，下午去拍几场戏。”

“就我吗？”王俊凯蛮不情愿地问了一句。

“不是，还有千玺。我马上去通知他。”

“不用了，”王俊凯倚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我来吧。”

“那麻烦你了。”我心下有些疑惑，也没说什么。

“好。”王俊凯缓缓点头，伸手拉了拉他上身的浴袍。

就这一个动作让我注意到了王俊凯身上的痕迹，那像是啃咬出来的红色，许是经过一夜时间消退不少，可还是斑斑驳驳，脖颈、锁骨以及露出来的胸膛上都有。我下意识的指向那里：

“你这里……”

“没有的事。”

回应我的是一声关门声。

走了两步，我猛地停住了脚步，因为我想起了那种咬痕产生的一种最合理的解释。只是王俊凯身在剧组，难不成金屋藏娇？又或者……我想起王俊凯刻意挡在门前的身子以及我提到易烊千玺时他似乎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心中埋藏许久的想法又有萌芽的欲望。我不敢再往下想。

»»»»»»»

《回眸》的最后一场戏拍的也是电影最后一个镜头。年老的江世苏坐在院落中老旧斑驳的摇椅上，皮肤已经是皱巴巴的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微阖着眼轻轻地摇着摇着，就这样摇过悠悠了几十年岁月。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他不再是年少时朝气蓬勃的江世苏，可林晏术的生命却永远停在27岁，那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江世苏睁开有些浑浊的眸子，远方一阵初秋的风吹过来，卷起几片残缺的树叶，他仿佛又看见了十五岁的林晏术，身着一身好看的青衫，站在江南的石板桥上，迎着三月的阳光与微风，转过身来一个回眸，勾起万载千秋，拂过千思万绪。

众生无所谓，只要江世苏为之倾倒便好。

我看着化了老年妆的千玺走出来，好像真的看到了不惑之年的他。花白的鬓角，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鼻梁上还架了一副老花镜。可他也像江世苏一样，从年少到年老，浑身上下的那种儒雅气质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的。我正想要上去和他说句话，王俊凯却抢先我一步，搂住千玺的肩膀，戏谑笑道：

“诶呦喂，易大爷，出来遛弯儿啊？”

“不是，”易烊千玺微微一笑，瞧起来颇为和蔼，“遛狗呢。”

“狗呢？”王俊凯四处张望。

“这不搁这儿站着呢吗。”

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笑起来，王俊凯也不恼，拽着易烊千玺的衣袖努努囔囔道“千玺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

我选择性眼瞎不去看大猫一样的王俊凯，可他俩的嬉笑声却分毫不落的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站在远处的阴影中，看着把大半个身子都黏在易烊千玺身上的王俊凯，这样的他们看起来，还是像穿着西装的他们一样般配。

我想王俊凯和易烊千玺性格中会有林晏术和江世苏的一面，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便是他们独有的，在平庸浅淡的芸芸众生中，是彼此最有趣的那一个。所以他们能够把故事中的人物表演恰当，也能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

杀青宴那晚，我刚准备上电梯时许久未见的朋友打来了电话，接起来就走到了楼梯间门外。挂了电话我也不想再去坐电梯了，正好下楼锻炼锻炼也好。我一边刷着朋友圈一边向下走着，到了三楼时，一对正在拥吻的恋人落入我的眼睛。羡慕的同时，心里感慨着年轻人就是充满活力有激情。我本想悄悄溜走不打扰他们，却意外的发现那两人都是男生，且身形异常熟悉。

我的天哪……

这不是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吗……

我呆在原地，下也不是上也不是，脑海里一片空白。被王俊凯抱着的易烊千玺先发现了一脸呆滞的我，他用力推开王俊凯，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王俊凯看到我时也很紧张，想要开口但欲言又止，却一直拉着易烊千玺的手。我看着他们十指紧扣，易烊千玺的嘴唇似乎已被吻得红肿，知道心里一直在回避的那个想法终于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我面前，顺带着嘲讽的笑我。

他们是恋人，所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

我落荒而逃。

杀青宴的菜品很好，郭导下了血本。我却整晚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十指紧扣的画面，挥之不去。身边的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一直在跟着大家伙节奏喝酒，也看得出来不在状态。

两位主演和一位编剧，不约而同的走了一晚神。

晚上结束时王俊凯喝醉了，被易烊千玺扶着踉踉跄跄的走出房间，他似乎很开心地在和易烊千玺说着什么话。我看杏黄色灯光下王俊凯微微泛红的双颊，还有他那双带了潋滟醉意的桃花眼。我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见他，穿着合体的西装和易烊千玺比肩走到我的面前，美好动人，那双桃花似的眸子好像也深情的看着我，只是我现在知道，他所有的深情，只落在易烊千玺一个人身上了。

那种可以融化人的温柔从未属于过我。

过去，现在，将来。

哪怕我几个小时前刚刚撞破他和易烊千玺的关系，我现在也可以拍着胸膛保证没有人会把他们俩分开。在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既然有勇气做了这个决定，就一定是最对的那个人，因为他们都阅人无数，经历过太多了。何况王俊凯看易烊千玺的眼神，在我认识他们的这三年来从未变过，仍旧好像清晨旭日初升的那一抹最火热的朝阳，也是夕阳西下时最浓烈的那抹余晖，无数时光略过只能沉淀他的情意。

还是那样清澈，明媚，世间全数之美好都在他看易烊千玺的那双眼睛里。

我也喝了些酒，却没醉，回到酒店径直上了天台。夜晚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不同的味道，是属于这座城市，却不属于我。我点了支烟，那是我刚刚路过便利店时买来的，许久不抽，有些呛人。

“怎么不回房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来吹吹风。”我回答道，易烊千玺站到了我身边。

“给我也来一根。”易烊千玺看见了我手中的烟。

“你不还当过禁烟大使吗？”我打趣道，却还是拿了一根给他。

“太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易烊千玺接过我的打火机，他吐出的第一口烟雾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长大后才知道，烟有时候也是个好东西，只不过抽多了就不好了。”

我没再说话。

一只烟燃尽。

我看着他抽完，拍拍他的肩膀道：“抽完了就回去吧？王俊凯一个人还在房间里呢。”

“六姐，你知道我和王俊凯出道几年了吗？”易烊千玺兀地问道，喝了酒的他嗓音有些哑，又自己回答，“十四年了。”

“我和他在一起，也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我还是忍不住惊讶。虽心里有过估计，却未曾想到过他们已相恋这么长时间。

十年，不知多少风景不在，不知多少物是人非悲欢离合。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

而年少出名的他们，竟已携手走过十年。

“对呀。”易烊千玺笑笑，那笑容很淡，淡到一阵夜风吹过来就散，又很浓，浓到他能维持十年不曾改变。

“没想到吧？我自己也没想到。有时候算算，我生命中多于二分之一的时光都与王俊凯有关，他或许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的人。”

易烊千玺说这话时，我能感觉到他那份不轻易显露的幸福感。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姐，这个你得听我和你慢慢说。”易烊千玺又从盒子里拿了根烟点燃，他这样的人，在夜色中抽起烟来也是性感而迷人的，却又带着令人畏惧的危险。

“我刚进组合那会儿，慢热敏感，内心封闭，和谁也不熟，他们一群重庆孩子在哪儿说话我一点儿也听不懂，就只能想着弟弟。后来王俊凯大约是因为作为队长的义务，玩什么都要拉着我一起，见我一个人闷在角落的时候就会去逗我开心，轻轻弹我的脑门。那时候刚出道，无数的黑水往我们身上泼，他就跑来安慰我好长时间，其实我知道，他才是私底下偷偷哭过的那个人。”

“那时候他在我心里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会时时刻刻关注到我，会照顾我，会安抚我的情绪，有他在的场合，我就很少会感到害怕与紧张。这么平淡的说你可能不会理解，但那个时候，他于我而言，已经是最重要的人之一了。当然，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喜欢上王俊凯，还以为以后会找个温柔的女孩子就在一起了。后来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过一起的活动，身边没有他，便会不自觉的去想他，想着想着，就变成连我自己都不易觉察出的喜欢了。”

“他高考完的一天晚上，这家伙突然跑到我房间里来，扭扭捏捏和小姑娘一样犹豫了好久才说了一句‘千玺，我喜欢你。’我听到这句话只有喜，没有惊。好像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们早已意识到情感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其实感情这种事情是真说不清楚，只当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内心会有声音告诉你的。”

“所以后来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我笑着问。

“不然呢？”易烊千玺笑笑，吸完了第二根烟，他把烟头在地上捻灭。

“十年了，就没想过以后？”

“以后？想了有用吗？”易烊千玺似是无奈道，“我既然选择了王俊凯，就代表不管我怎么想以后，路都不会好走。既然不会好走，还想它干嘛？我只想过好我的现在。”

“好心态。”我笑着拍拍易烊千玺的肩膀。

“我觉得能遇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在外人眼里我是个比较清冷，不太容易接触的人，或者我会和所有人保持一定距离。但是要是王俊凯来说，他一定会说我是个小孩子。能找到一个人，让你丢盔卸甲，抛弃满身伪装，可以窝在他怀里撒娇，或是抱着他放声痛哭，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你真这么做过？”我指的是撒娇和痛哭。

“啧，”易烊千玺心虚的瞥了我一眼，“我只是打个比方。”

“他呢？”吹来的风有些冷，我又裹了裹大衣。

“他啊，是个比谁都善良的人，内心柔软，但他却不傻，很有自己的主见，是可以让人依赖的人。不过王俊凯才比较会撒娇，像只大猫一样顶着毛茸茸的脑袋，一看就没气了。”

“没吵过架吗？”

“当然吵过了，还很多次呢。不过我们俩都是只气一时的人，过去那阵，知道自己错了就会主动道歉的。十年，要是没吵过架，该不现实了。”

我知道这十年绝不像易烊千玺这十分钟所说的这样简单，但我也从易烊千玺这些话之中清楚的认识到，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感情，任何一个人都插不进去。他们为彼此付出多少我不得而知，但这些年的时间都无法磨平他们对于爱情的棱角，又怎会在未来放弃彼此呢？

彼时我以为，我会等到他们携手并肩走向世界的那天。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没有？”我笑嘻嘻地问道。

“多着呢，有空和你细细聊。”

“六姐，”易烊千玺顿了一下，“你喜欢王俊凯吧。”

我听出来了，这是肯定句。

“他这么好，喜欢他是正常的。”易烊千玺见我没回答，自己笑笑，又抽过去一根烟。

“但我祝福你们。”我没有正面回答易烊千玺的问题，“真心的。”

“那谢啦。”易烊千玺看着我，“认识你真挺好的。”

“客气客气，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不过你怎么就放心和我说这么多？”我好奇的问他，这可是相当于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因为觉得你是我们好朋友啊，值得信任的朋友。如果今天站在我身边的是另一个人，我就不会说了。我们在这个圈子里没多少好朋友，和你，是最有眼缘的一个。”千玺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和你喜欢王俊凯没什么关系啊。”

“千玺，”我走上前去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我真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

“谢了姐。”易烊千玺也抱抱我。

“行了，回去吧。”我放开他，笑着道，“王俊凯可是喝醉了酒，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没事，他喝了酒之后特乖，自己就睡了。”易烊千玺看了眼手机，心里其实还是不放心，“但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好，走吧走吧。”我朝他挥挥手。

易烊千玺离开了天台。我重新俯瞰这座城市，无数孤独寂寞的灵魂大概正在天空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它们渴望光明，祈祷爱情，又或者有什么能够填补空虚的内心。

世界上又有几个像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这样幸运的人呢？

哪怕我们生活在黑暗，却永远携手同行，身边有你，爱情永伴。

我想，这便是最好的他们了。

»»»»»»»

之后的日子里，我很少再有机会和他们碰面，但联系却从没有断开。自从他俩对我坦诚相待，我和他们的友谊反而更深了一步。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两个没良心的时常在我面前秀恩爱，打趣我要赶快找个人嫁了，毕竟都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女人了。

“什么叫都是个三十岁的女人了？”我听了这句话就生气，三十招你惹你了？我又没吃你家米长到三十。

“没什么没什么，三十岁的六姐也是一枝花。”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一起在视频里笑起来。

唉，画面和谐，幸福美好。

那天我结束了工作，王俊凯突然把我约了出去。我到包厢时时他已经在了，一身黑色，走到街上就完美的融入夜色中，无影无踪。

“今儿怎么有空叫我出来？不陪千玺吗？”我坐到他面前，被他深深的黑眼圈和眼睛中密密麻麻的血丝吓了一跳，一向不留胡子的他嘴边竟然有了小胡茬，这可是我从未见过的憔悴的王俊凯。

“秦陆。”

他鲜少喊过我的大名。

“我们在一起吧。”

这句话成功的让我被喝的水给呛到了。

“大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家里有千玺在等着你呢。”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傻了吧？”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王俊凯的目光与我对视，“怎么现在不答应了？”

我有些心惊，原来这么多年我自以为掩盖的毫无瑕疵的感情，除了易烊千玺，他也一眼就能看出，一句话就能道破。

“对，”我抿嘴，只得承认。可王俊凯这有些轻佻的语气让我怀疑他只是为了好玩才来戳我痛处，“我是喜欢你。但我同样真心祝福你和易烊千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易烊千玺对你的重要性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都比不了的。”

“所以，你还是快滚回去和千玺共度春宵吧。”

“有狗仔拍到了我和千玺亲密的照片，发给了公司。现在不仅公司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情，双方父母也知道了，只是一直被我压着所以千玺才不知道。千玺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一样，都坚决不同意，公司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其中一个退出组合或者直接把组合解散。但他们也同意，只要我们两个之一公布恋情，就不再对此事过问，生活还是原来的生活。”

“我不敢拿千玺的前途去冒险，我知道这个组合对他的意义有多大，我也知道他多希望能够一直站在舞台上。”

“所以，我就成了你隐瞒这件事情的结婚对象是吗？”我气得浑身开始发抖，如果这是一个玩笑我倒可以一笑而过，可王俊凯竟然要我为了他和易烊千玺而把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

他凭什么认为我会这样做？

他以为他是谁？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王俊凯又低下了头，慌张道。“是我太自私了。”

我看着他，骄傲如王俊凯也会向悲哀的生活低头，也会低三下气的对我道歉，也会慌张无措变得如此颓废枯败。

一切都是为了易烊千玺。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千玺的意见？”

“我了解他，如果换做是他，他会和我是一样的选择。”

保全对方而自己独自承受一切吗？

那他们可曾想过被保全的那个人的感受？

爱情真是可悲。

“为什么不直接公开了？难道有什么能比易烊千玺重要吗？”

“如果换作十八岁的王俊凯，二十五岁的王俊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公开，因为那时候的他愿意为了爱情而不计后果。可三十岁的王俊凯不能这么做了，他知道舆论有多可怕，他也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所以他不敢，也不能去冒这个险。”

“王俊凯，你该怎么向千玺解释啊。”

“我会处理好的。”他的嗓音十分沙哑，里面掺了他在公司与众人的对峙，夹了他在双方父母面前失声痛哭，还有对易烊千玺十四年的爱。

太过沉重。

“我会好好想想的。”

“对不起。”这是短短十几分钟内王俊凯第二次和我道歉。

王俊凯真是个傻子，他以为他离开之后易烊千玺可以永远站在舞台上，可他身边没有王俊凯，哪里还会有站上舞台的勇气呢？

回家路上，路过便利店时我进去买了包烟。我并不喜欢抽烟，因为它会把我的指尖熏黄，而且对肺也不好。这几年我连写剧本的时候也很少抽烟，取而代之的是一杯又一杯的茶。而现在，我口袋里装了一包几十块钱的烟，迫不及待的想要点燃它。

我蜷缩在地毯上，一根接一根的抽，抽到最后烟灰洒落一地，拿烟的手也开始颤抖，盒子里还剩下最后一根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了。

我究竟为什么，要认识王俊凯？

又为什么，要这么喜欢他？

我也真是可悲。

»»»»»»»

自那日之后，我和王俊凯便经常一起在众人面前出现，手牵手一起走红毯成了家常便饭。我不太爱在众人面前说话，王俊凯便把所有问题都挡了过去，说我只管负责微笑就好。他会帮我提裙摆，会照顾我穿着高跟鞋而可以放慢脚步，也会在采访时偷偷看向我，眼里盛着宠溺。我和王俊凯还会“碰巧”被媒体拍到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逛街吃饭，又或者他送我回家。一时间，圈子里的人都下意识把我和他放在一起，微博上的cp话题也每天磕糖磕到飞起，叫嚣着入股不后悔。

如果我不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我也要被王俊凯给骗过去了。

那个人那么深情的看着你，却从来不会靠近你。

我悄然无声的退出了我和他们那个三个人的群，我和易烊千玺之间保持了一种默契，我刻意不去找易烊千玺，易烊千玺也不再在有我的场合出现，就任凭曾经的友谊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可我每次看见与易烊千玺有关的事物，心中总会隐隐作痛。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非要拉上我，可我还是感觉对不起他，想要跑去找千玺和他说不是这样的，王俊凯一直爱你。

我从未问过王俊凯是如何向易烊千玺解释的，我也害怕知道。但结果就是，我们三个人都不好过。

那晚我接到了王俊凯的消息，他让我立刻回家。我以为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丢下了友人飞奔回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客厅围了一圈玫瑰，每枝旁边还摆了一个心形的小蜡烛，烛焰在空中俏皮地摇曳。王俊凯就站在屋子中间，他向我走来，郑重其事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简单低调的戒指。

“秦陆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瞬时，从各个房间里冲出来的人挤满了客厅，激动的叫喊声要掀翻屋顶。就算我知道我们都在演戏，我也还是真真正正被王俊凯感动了，我甚至异想天开的想，他会不会爱上我？

“祝福你们啊。”王俊凯被朋友拉过去恭喜时，王源笑吟吟地站到了我身边。

“你……”我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关系的人。

“过去就过去了，我祝你们未来生活美满。”王源冲我笑笑，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句话不只是他一个人想说的。

结婚前一天晚上，王俊凯喝醉了。我回家的时候他正跌坐在地毯上，双目呆滞地看着前方，玻璃酒瓶滚了一地。我走上前去想要把他扶起来，他却突然用力抱住我把我往地下拽。

“千玺……我好想你啊……”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无比寒心，挣脱他的怀抱，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

“王俊凯，你他妈在这儿给我哭着喊千玺有什么用？你他妈要是有本事当初就别来找我，你为什么不和他去一起面对？公司和家人的看法，社会的舆论固然重要，可是你先放弃的他，你还在这装什么深情人！？”

“我他妈在你这儿又算什么？”

王俊凯大概是被我的一巴掌打醒了，那红红的掌印我看着就后悔了。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我不该打你。”

“是我对不起你。”王俊凯低下头，悲哀地如是道。

翌日的婚礼人不算很多，除了家人，只请了我和王俊凯都熟悉的一些朋友。我和王俊凯走下台子敬酒，一桌桌下来，我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易烊千玺。不可避免的走到那一桌，易烊千玺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笑着端起酒杯，斟了刚刚好的酒。

“祝福你们，我真心的。”

“但我祝福你们，真心的。”这也曾是我说过的。

我看着易烊千玺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王俊凯也笑着喝完。我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易烊千玺站在天台上抽烟，烟雾缭绕在他身边，他已被世界打磨多年，可他那时仍旧有着满满的少年气，不惧一切，不畏所有，只因为那时的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身边都会有那么一个人，怀抱着满腔热血，只属于他。

而现在，我看着易烊千玺并没有太大改变的样貌，却觉得他老了好几岁。我知道这些日子他很少出席活动，现如今见到，我只觉得他没了往日的盛气，再不是那朵长着荆棘却艳丽的花，他想十几年前那个刚刚踏入公司的小孩子，再一次把自己放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他仍然展露完美的笑容，只是不再笑年少有你，十年一瞬，笑的是世间悲凉，爱情陨落。

我心里发酸，鼻尖也发酸。

这傻孩子，我们永远不可能幸福。

»»»»»»»

“行了千玺，别喝了，你看看这地上的啤酒瓶，再这么喝下去我可给你收拾不了。”王源五分钟内第二次开口劝道。

易烊千玺参加完王俊凯婚礼之后就拉着他出来喝酒，大冷天的站在桥上往下看，一个劲的把啤酒和寒气往肚子里灌。王源知道易烊千玺心里难受，所以一直拉着这人的衣服，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往下跳。易烊千玺想喝，王源也阻挡不了，只能陪着他一起喝，只是他一瓶啤酒喝了二分之一，旁边人已经干了三瓶了。再这么下去，王源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把易烊千玺弄回家了。

易烊千玺没说话，还是一个劲的喝酒。王源就怕易烊千玺这样，从小到大都是，有什么事情从来不宣泄出来，只在自己心里憋着，之前王源真担心他会憋出病来。后来有了王俊凯，易烊千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人，王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知道王俊凯的为人，也以为自己这个弟弟找到了那个可以走过一生的人。

哪怕前路漫长，可他们在一起啊。

易烊千玺弯下腰冲着地面干呕，呕了几声之后哇哇的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王源心疼的轻轻拍上易烊千玺的后背，递给他一张纸和一瓶水。

“谢谢。”易烊千玺慢慢直起身子来。

“千玺，你……”

“源儿，”易烊千玺喝了口水，嘴巴里很苦，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现在很累，所以你先别说了。”

“好。”王源乖乖闭上了嘴。

易烊千玺在王俊凯和他提出分手之后很认真的想过要去恨他，他想这个男人该有多么无情才能把十几年的感情说扔就扔，把他的心完全温暖过来后再丢到原本寒冷的地方，最可怕的不是永远没有，而是曾经拥有。可无论易烊千玺如何努力，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点恨王俊凯，有的只是对他的留恋和还未消失殆尽的爱。

易烊千玺的改变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每一个深夜里翻身时身边再也没有温热的身体和均匀的呼吸声，每一个清晨再也没有一个熟悉温柔的早安吻，所以他开始厌恶睡着，害怕醒来。易烊千玺明确的意识到，要把一个和自己相恋十几年的人从生活中剔出，大约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见到穿着西装的王俊凯和身着婚纱的秦陆向自己走来时，易烊千玺原以为自己会烦躁的内心其实十分平静，他甚至颇为赞赏的看着这对金童玉女。他想起秦陆几年前在天台上对自己说“但我祝福你们，真心的”。易烊千玺知道秦陆没有骗过自己，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他猜到王俊凯有事瞒着自己，但他就那么不确定自己不会和他站在一起吗？

又或许，现在对于他和王俊凯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易烊千玺累了，不想再去想了。

易烊千玺累了，他再也不会满心满意花费十四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了。

»»»»»»»

王俊凯结婚后的三个月后，TFBOYS解散了，属于他们的时代落下了帷幕。

王俊凯确实是一个好丈夫，体贴细心，收敛起所有少年时代的轻狂与任性，会早起为我做一份早餐，会吃完晚饭后把碗给洗干净，会在外地天凉时会发消息提醒我多穿衣，也会逢年过节提着礼物和我去看望亲朋好友。身边人都羡慕我嫁了个好老公，可只有我知道，他时常会盯着那个备注名为单字的人的聊天页面发呆，却一次消息也没有发过。

他们两个人，也再没有在同一个场合出现过。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就像一棵树上的两片叶子，在深秋时分分别，被远处刮来的风卷起，染上枯黄的颜色，变得干枯败落，流落天涯海角，此生不复相见。

谁又能想到，故事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那日是易烊千玺的生日，我回到家时王俊凯正站在阳台上，啤酒瓶散落一地。我走到他身边，闻到了烟的味道。

“你还会抽烟？”这倒是我之前一直不知道的。

“你和他都会，我怎么不能抽了？”王俊凯似乎想要笑笑，却还是没能笑得出来。

“秦陆，你知道吗？”王俊凯的烟快要烧到他的指尖。

“什么？”我打开了一瓶啤酒，冰凉的液体入喉，倒不显得苦涩了。

“我再也没有资格去参加他的生日会了。”

“就像我再也没有资格爱他。”

“王俊凯，”我干了那瓶啤酒，“你活该，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对不起，我错了。”